电竞巨人Zax：中国会成为电竞之巅

　　采访：WE创始人Zax 作者：多玩青贮

　　“第一次为电竞赛事做演出，一定要闭着眼睛唱歌，不然对面大屏幕上的炉石比赛太使我分神了。”《南山南》原唱歌手马頔在唱完自己的成名曲后，对着下面的电竞迷说道。

　　2016年7月中旬，创联赛S3全球嘉年华(以下简称创联赛)在南京国际展览中心盛情开办了。举办的地点坐落在南京玄武湖旁，东枕紫金山，西靠明城墙。这一天来自中、韩、北美、澳洲、东欧等五个赛区的大学生们去往比赛场馆都要坐车经过玄武湖底的隧道，紧张的心情在隧道中挤压收缩，在重见烈阳那一刻又张扬了起来。

　　而文章开头描述的这一段便是创联赛开战得如火如荼时，作为表演嘉宾之一的马頔为表达自己对电竞的喜爱脱口而出的一段调侃。

　　七月份的南京似乎有着既定的天气现象，接近午时三点必定会下起一场磅礴的大雨，但这并没有影响众多电竞大人物出席蓝游公司在创联赛举办的发布会。“我看好蓝游的发展，它带有自身的特色，这也是对电竞的一种宣传吧。”这一番话出自创联赛的主办方参与者“Zax”之口，提及这一电竞人物他有着另一层更吸引人的身份——“WE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但这一名衔又仅是他前半段成功人生关键的一小步。

　　初见他时感觉他是低调的，诗人克尔凯郭尔曾说：“耳朵是最由精神决定的器官”。当他开口讲述过去那段我们只能以旁人角度多加猜想的经历时，仿佛亲手描摹了一个巨大电竞时代的轮转。

　　——“从台前转型为低调的幕后人，我觉得任何一个产业人都是这个过程吧。”

　　2000年Zax考进了上海交通大学，和喜欢玩游戏的同龄人一样，Zax加入了学校的星际战队，随着校队的前辈毕业了，他也就慢慢接替了幕后工作。如今的比赛录像随处可寻，可对当时的玩家们来说，可谓“一局难求”。如果在十几年前你也是一个星际迷，那么应该不会陌生中国第一个录像网站“Replays.net”。

　　“我喜欢玩游戏，就会下录像，于是就着手创办了Replays.net网站，但没想到大家对于下录像这个需求是非常大的。”创办初期Zax身兼数职，编辑美工、程序员等都由他一个人担任，有时甚至会逃课更新录像。正因为更新速度快，网站人气不断增长， Replays.net逐渐变成了国内外知名录像网站。这原本只是Zax学校自娱自乐的网站，学校玩家的一个交流论坛而已。

　　尽管工作量的沉重负荷只是让Zax品尝到了艰辛，但生活上由于没有办法自给自足，反而入不敷出的现实窘境让Zax不得不另做打算。

　　“Replays.net是一个免费不盈利的东西，我必须要找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不能再继续靠自己的钱去补贴这个网站了，在网站里干活的所有编辑，都是来自于天南海北的志愿者，他们是没有一分钱工资的。”

　　——“老板说俱乐部就叫Asian Elite吧，我说要叫World Elite，然后就有了后来的WE战队。”

　　2005年Replays.net网站的服务器压力特别大，经常遭到黑客的攻击而难以维护，为Zax续上一口气的，是当时IGE的老板。IGE是当时美国最大的虚拟物品交易商，老板在收购Replays.net的时候问Zax还有什么梦想，Zax坦诚网站只是他想完成的梦想之一，他心中萌生的想法是做一支世界上最牛逼的国产的电竞俱乐部。

　　在有了更多资本后，Zax找到了当时中国以及韩国最强的选手，组建成了一支最有实力的战队。IGE老板在决定这支俱乐部的名字时，觉得“Asian Elite”(亚洲精英)已然了不起，可Zax却在这里逐显自己的宏愿“你的目标太小了，我们要叫World Elite(世界精英)。” 这就是WE诞生的历史。也正是这时开始，Zax为这一宏愿，愿以其身为蓐荐，使人寝处其上。当问及如果当时没有被收购会选择第二条路离开吗?Zax轻轻摇头：“我们做这件事情很纯粹，并没有商业性的利益在里面，纯粹的东西带给我最大的成就感，它即使没有被收购，我也会坚持去做的。”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WE俱乐部应该盈利不少，Zax纠正了这一说法， “我们当时所有的想法就是活下去，而广告公司就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WE是不赚钱的，但WE在我拿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回本了，大家对于WE这么多年的积累，再加上赞助商的支持，我可以保证我一年的开销是保本的。”

　　——“选手在拿到世界冠军之后，就很难再有一个动力坚持下去了，可是却有一个人还在追求。”

　　WE电子竞技俱乐部在2010年开始成立英雄联盟分队，于2011年迎来自己的黄金时代。继队长Ayaya离队，微笑选手加入之后，AD若风正式转为中路。2012年8月刀哥离开，国服新秀Clearlove也就在这时成为WE新队员。同年9月，卷毛替补原辅助If的空位。也就是这样的一个组合，在LPL5总决赛上斩落豪门Fnatic，夺得了中国战队第一个世界冠军。这一年，英雄联盟席卷了整个游戏行业，福布斯消息宣布LOL成为全球玩家数量最多的PC游戏。

　　“WE英雄联盟战队因为这一个世界冠军享负盛名，可以说当时LOL的粉丝大部分都是WE的粉丝。甚至队员们在YY频道直播时，几乎所有的主播也都是他们的粉丝。”Zax叹道WE在夺冠的第一年确实享受到了无上荣誉，俱乐部的收入条件这时才逐渐好转。

　　“时机的给予，一半是人为，另外更多的是天命。”也是从攀上高峰的这一刻起，WE的后来更像是一个“适者生存”的真理演绎。“衰落，分离像是天定的，但是能不能缩短低谷期，或者拉长高峰期，这是都是人为的。但最后跌落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不能决定的。”

　　时间苟延残喘，无可奈何。仅仅一年的时间，WE的成绩开始走下坡路。由于外界过多的指责WE是因为商业活动频繁才导致一度被韩国队伍统治，SKY李晓峰只能站出来回应：“难道一个战队的商业化走得靠前成为了一种错误吗?总得有冠军出来宣传做活动，向更多的外人宣传电子竞技。”

　　讲到这里Zax描述了当时的电竞大环境。“为什么后来我们WE的选手想这么年轻就过早的去退役，想去做主播，想开淘宝店，因为在那时候，你会发现电商是整个行业唯一可以赚钱的东西，其实到现在为止，我还可以说，整个产业链里面 ，只有主播是赚到钱的，靠的就是电商和直播签约费。当时俱乐部给出的工资非常低，奖金也没有很多，淘宝店当时一年上百万，钱的诱惑非常大。选手在拿到世界冠军之后，就很难再有一个动力坚持下去了。”

　　2013年是中国英雄联盟电竞史上黯淡无光的一年，许多老将选择了退出竞技舞台靠卖肉松饼为生。但是又不全是星芒的陨落，有那么一颗打野之星他毅然决然地背负着骂名转会，直到今年他带领着EDG创造了夏季赛十六场全胜前无古人的记录，赛后采访媒体向他问道：“广告效应非常好，厂长之后有想过进军广告界吗?”诺言依旧回答：“当职业选手是我一直很热爱的工作，我会一直打到打不动为止。”这时距离他离开WE的那天已将近三个年头。

　　提起曾经这段自己目睹的往事，Zax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我理解厂长，厂长知道当时的组合是已经没有办法去夺冠了，他必须改变才能有新的机会。他对于自己，对于队友的要求，都非常高。当他发现其他人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的时候，他必须去离开，所以我没有怪他。当时WE在这样一个处境下，队员每个人都有非常大的粉丝效应，我要开除谁留谁，都会面临非常大的压力。草莓即使状态下滑，他还是非常想要继续打下去，但他的竞技状态能不能坚持下去，这又是另外一回事。”Zax最终是这样评价道：“像厂长这样的人可能是百分之个位数的比例吧，他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连微信都没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训练拿冠军。”

　　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脚，生下来就不停的飞，飞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张国荣在《阿飞正传》里的台词，暗喻着梦想不息才算生存。厂长正像那聚光灯下的“无足鸟”，他在众人的视线中收获一座座奖杯。而在整个中国电子竞技创代史看来，Zax的丰功伟绩隐于暗处，搭建着的每一步都是基石。

　　——“Stars war的举办就非常有意思了，它的前身是我想做一场WE的发布会而已”

　　说起在中国举办的世界级赛事，人们会一度想起S3的全明星赛以及今年的S6季中赛。但是“第一届Stars war国际电子竞技明星邀请赛”确实才是在中国举办的首次国际性赛事。

　　在回忆起首届Stars war的举办，Zax笑着说当时只是想顺势推舟而已。在公司被收购的第一年，WE战队也组建成型，俱乐部希望中韩选手在年中的发布会上来一次竞技的切磋。“Stars war的举办就非常有意思了，它的前身是我想做一场WE的发布会而已，中韩最强的选手会战既然搞了干脆就搞大一点吧。”

　　那一天上海卢湾体育馆座无虚席，由于办赛经验不足，赛程安排的不妥令比赛持续到了深夜12点，但令人难忘的是即使打到了这个钟数，现场4000个座位上依旧多人在等待这场难忘赛事的华丽谢幕。

　　“这次赛事结束之后我和老板说，这个能不能独立做一个赛事品牌，每年做一次，不断持续下去。生命中很多东西就如这样，有因有果很好玩。” 招果为因，克获为果。必须种下种子，才能发芽。

　　在Stars war成功举办到第四届的时候，Zax裸辞了，因为电子竞技该不该商业化这个问题。当时IGE以做虚拟交易为核心，而暴雪却禁止和打击虚拟交易。“当时我觉得我做商业是一件很邪恶的事情，做电竞是我的一片净土，我本身是非常抵触这件事情的，电竞是我的梦想不应该被玷污。最终我和我老板吵了一架裸辞了。” Stars war和WE俱乐部由于没有收入最终被IGE放掉。而Stars war一停办就停办了两年。

　　未了的梦想所携带的信息可以是思辨的，可以是感性的，亦可以是贪婪的，Zax还是让Stars war重生了。没有人能忘记他在第五届Stars war上带着眼伤依旧上台，闭着眼述颂的那一段让无数电竞人夜不能寐的话。

　　“我梦想有一天

　　大街小巷上男女老少津津乐道的话题是昨天精彩的比赛

　　我梦想有一天

　　我们把今天的舞台搬到8万人体育场

　　我梦想有一天

　　你们有一天带你们的孩子子女携手一起来看Starswar。”

　　——“我觉得看LPL可能是我一周来最放松的时候，就算放着比赛的背景音乐听着，你也会感觉挺有气氛的。”

　　新旧交替，时代轮转。Zax在谈到现在的WE新将们，换了另一种更似长辈的语气。“WE交给小兽之后，基本上我和选手们没有感情的交流。但是LPL每场比赛我几乎都会看，看LPL可能是我一周来最放松的时候吧，甚至不是WE比赛，我都会放着比赛的背景音乐听着，你会感觉挺有气氛的，看比赛的时候你会觉得比听音乐还好。”

　　因为对WE比赛的全神贯注，输赢也在时刻影响着Zax的心情，这些情感的起伏完全和利益无关，在他看来这中间充盈着一份成就感， “我投入一份感情在里面，我把它当做自己的孩子。这一次我希望WE可以去S6，如果他们能进S6我会陪着他们去。”

　　或许就是在年复一年中学会提取生命的宽慰，Zax才得以看淡身边旧人走新人来。“我做WE做了十几年，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做魔兽的时候，韩国人就突然全走了，但在他们走之后，我们才给了一些中国的小将上场的机会，我看的比较长线，这是自然规律吧，任何一个东西，它都是有盛极而衰的，WE就是时代过去了，所有人都会谢幕。他们走了我接受现实，继续去培养新人。” 在Zax的口中得知，WE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俱乐部，几乎很少去把一个队员开掉，更多是抱着一个顺其自然的心情，不管是选手退役了，转会了，都要去接受。

　　这是属于WE感情线的牵连。若风在《游戏人360秒》正片中说道：我曾经很想去磨灭身上关于WE的痕迹，但我觉得最开心的，还是当初的WE.Misaya若风。

　　——“对于每一个游戏行业的人来说，都有一个开网吧的梦想。”

　　在退役之后，很多人会想说我是解说或者主播，甚至是一个商人。——若风

　　今年7月8日，若风，微笑和草莓在上海黄浦区合资创建的第一家网咖“伐木累Club”开业了。Zax的公司作为管理股占有，继“牛铺”之后，这是他又一次的小型投资。“我们在尝试一个新型的网咖模式，即众筹模式”，就是大家一起来做这件事情。对于每一个游戏行业的人来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开网吧的梦想。做网吧可能不会赚大钱，但是是比较稳的事情。”

　　随着玩家们逐渐接受被动而来的信息推送，时代的变迁影响着思维习惯的改变。免费时代已经久远，性价比时代又因人类钱包的丰鼓也逐渐被过渡，如今人们开始追求情怀，正如你喜欢PDD的骚话，你就会被他所感染，那么你也会愿意为他消费。

　　总要有更多的人站出来为电子竞技做宣传的，若风，微笑和草莓在退役之后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他们没有走远，他们和Zax一起为中国的电竞创造着更多可能。

　　另一方面Zax也讲到现役选手是不适合做电商的，“我们现役的选手主要集中在和粉丝的互动上面，卖东西粉丝会觉得你不误正业，你应该好好训练。”

　　——“就像NBA以美国为首一样，中国也会成为世界的电竞中心。”

　　“正如NBA和足球刚出来的时候是非常苦的，没人知道这运动有什么好玩的。”Zax拿传统体育比喻。

　　和足球模式相同，一款电竞游戏的强大取决于沉淀，时间的沉淀不只是用户的沉淀，还是权利、资源圈的沉淀。在这里Zax举了一个通透的例子：曾经作为观众的大学生，过了十年之后，他成了某个投资公司的合伙人了，那他会愿意在电竞这一块去投资。或者他成为百事可乐的市场总监了，想发展电竞就会想来赞助。

　　“英雄联盟有一天我还能看的了，十年之后我还能看得了，那我依旧会支持我喜欢的队伍，那么电竞产业就会做好。正像NBA以美国为首一样，中国也会成为世界的电竞中心。”Zax说道，韩国类似于巴西，虽然本土小，但他们的人才体系好，会是一个输出选手教练的地方。中国市场大，之后的落地都是在中国的，比如中国的上海，已经成为电竞聚集地了，这是一个集中化的现象，未来我还是很看好中国的。”

　　“一直踩着油门向前跑，是要时候踩一下刹车的。”

　　这两年，Zax会停下来看看身边人的步伐，发现他们都没动，而自己就像坐着火箭在前行。

　　他一直没有放弃过任何可以尝试的机会，除开现在仍然在做得更好的电竞，他还尝试做过网站，对战平台，团购，广告公司甚至手游，有很多失败的东西在里面，但心中始终认为做的比较好的，还是WE。

　　“我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源于一个种子，你做的精的话，你这方面的资源会越来越厚实。”如今梦想以一粒种子的方式，从Zax的口中潜伏到众多电竞爱好者的心里，然后等着它发芽，又从心底里生发出微光来。

　　马頔在现场唱到南山南最后一句歌词时，轻声叹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但是梦想不是拿来苦叹的，是像Zax这样把梦想和生活的影子投射其中，做出尝试与追求，等待以及满怀希望。